行事曆的缺口、撕去貼紙的書、忘了自己值得被愛的朋友
規劃好的放鬆就像在農場中放牧,是一種圍籬之內的任性,一種不自由的自由。
Richard Lin 林柏儒,2023-05-14

嗨!

本來沒有預期今天可以寫這封信,不過因為下午的行程臨時調整到明天,意外多了一段空檔,覺得趁這個機會來寫信也不錯,不然真的會不小心一直停更一直爽😆

雖然今天是母親節,但因為我們家習慣提早一兩週慶祝節日,在上週家人聚餐過後,這週才有辦法安排來臺北的錄影行程。目前線上課程進入緊鑼密鼓的製作階段,這星期每天都要做一單元的課,包含實作練習檔的設計、課程簡報與講稿的準備,然後來臺北一次錄完一週份的進度。

雖然節奏十分緊湊,但每一天都有進度前進的充實感,也是挺棒的。這一週只錄了我負責部分的一半,下週末後還要再來臺北一趟,希望那時就能順利完成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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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午餐後,坐在忠孝新生小公園的長椅上,感到體內焦躁的電流持續竄動。

「如果不是像最近這麼忙的話,之後我們可以去吃捷運站那裡幾家不錯的店。」昨天分別前,同事提到了這樣的話。錄影畢竟蠻累人的,光是想著美食就足以帶來慰藉。如果不是這麼忙的話……想想又有點茫然,如果我是有工作要處理才上來臺北,那又哪次不忙?

然而,突然真的不忙了。

下午的行程臨時改期,讓行事曆露出缺口,而我發現自己並沒有真的放鬆下來。即便我想要放鬆,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公園去,心裡好像還惦記著什麼。

或許這就是我的特色吧,習慣了計劃一切,讓身體預先適應一種想像中的節奏,但當這節奏改變時,很難拿掉那預先在腦袋裡演練過的模式。這種還剩下什麼事情沒做的感覺,是不合時宜的責任心在作祟嗎?

雙腳很自然的散步著。每當我突然想要散步時,天氣通常不錯。那當然了,如果天氣不好又怎麼會想散步呢。想散步的日子經常也是假日,或許是因為外面有很多人在散步,而我也想加入他們。這正是想和大家一起放假的感覺,一種對於不是週一到五、朝九晚五的人而言頗為稀有的感覺。

或許最重要的關鍵,在於允許。沒錯,允許,允許自己放鬆下來。對於總是少一根筋的人來說,這並不是問題。但對總是太過緊繃的人來說,如何鬆下來也是一門學問,而這恰恰不能透過努力來達成。

就算可以放鬆好了,這規劃好的放鬆就像在農場中放牧,是一種圍籬之內的任性,一種不自由的自由。這是我現階段有機會達到的狀態嗎?或是更進一步,平心注視這一股股流經身體的感受,所謂正念。能夠這麼說,或許已經位於覺察的起點。

忽然我懂了。我感到焦躁,是因為這時候的我想做點什麼,而想做點什麼,是因為自己總是規劃好要做什麼。當我突然沒有規劃時,就好像沒有事做了,閒得發慌。這時我的腦袋沒有切換到放鬆模式,願意抓緊任何一根工作的浮木。此刻我想到能立刻做的,就是用手機錄下我的思緒。這是工作,因為對寫電子報有幫助。同時這也是一種宣洩,用工作來宣洩與虛無共處的不適。

我想起了一本書,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。上次在誠品翻到這本書後,忍不住直接讀完第一章,印象非常深刻。基於我不當場下單的原則,還有那藍色 79 折貼紙真的好醜,回家後我把書丟進了電商的購物車,卻還是一直惦記著它。不知道為什麼,雖然附近並沒有誠品,但此刻我偏偏想特地跑一趟誠品買書。這是毫無意義的旅程,但也因此別具意義。

最後我決定去誠品西門店看看,因為這間店我沒去過。焦躁感平息了下來,可能是因為終於有了目標,所以我也安心了。看來,我依然沒有找到方法和虛無相處,至少目前還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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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想找這本書,希望是沒貼 79 折貼紙的版本,不知道還有沒有?」我把手機拿給店員,因為剛才我沒在文學區找到這本書。在 H 開頭作者名的架上,矗立著大名鼎鼎的海明威《老人與海》、雨果《悲慘世界》,就是沒看到我要的這本。

很快店員拿來了兩本書,「我們的書都有貼貼紙,但我先撕掉了,這兩本給你挑一本。」我仔細端詳這兩本書,書封的美術紙帶有不規則的紋理,材質有點像再生紙漿,或許是呼應書中主角廢紙打包工的身分。一時,竟興起兩本都帶走的衝動。

仔細探究這不尋常的情緒,或許是我想用某種方式回報店員的用心。那麼合理的舉動很明顯了,就是向她說聲謝謝,謝謝她讓我買到了這本沒有貼紙的特別版。畢竟,我很怕自己撕貼紙時弄壞了書封,或許她撕的時候也同樣害怕過?又或者她很熟悉這種貼紙的撕法,那乾淨俐落的一撕讓書封依然完美無暇?無論如何,能直接帶走這本書都讓我覺得太開心了,就算附近的陰府門沒有開,也不以為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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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因為下午充滿了正面情緒,當朋友說「把握放風時間吧,跟我聊天太浪費」的時候,直接回了「我就愛這樣浪費」。

偶爾,朋友會想不起來自己值得被愛。如果你也有這樣的朋友,記得要提醒他呀。

柏儒